傍晚下班,我骑着辆跟随自己近十年的自行车回家,经过一个路口抓刹车时,方觉前刹失灵。
急忙跳下车检查,发现前刹一块刹车片掉了,另一块也几乎殆尽。
就近推到一个自行车修理点—— 一爿狭窄简陋的店,几乎不能同时容下一人一车,所以修车师傅只好在门外修理,师傅是个干瘦的老人,年近六旬,行动迟缓。
我放下车,跟老人打了声招呼,他缓缓地回过身,我说明了状况,他点点头道:“等我修好了这辆。”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样子,再看看这近暮的天色,我不禁有几分着急。
终于,老人接过了我的车,检查了一番说:“刹车片的螺丝头断了,有点麻烦呢。”我定睛一看,确实只留了个螺丝头在孔里,进退不得。
老人先用螺丝刀捅着撬着,再用钳子又夹又拧,可那螺丝头就像树上顽皮的孩子,就是不肯下来。
见夜幕降临,我归心似箭,对老人说:“算了,把整根刹车都换了。”我知道这样将轻而易举。老人却摇摇头说:“还可以用的,整根换了浪费,又花钱。我再试试。”说完又顽强地撬起来。
望着灯下步履匆匆的行人,我问老人:“你每天都修这么迟吗?家里人都等不及了。”我判定他不可能一个人住在这逼仄的空间里。
“一般要等到大家下班后才走,很多人这时才有空来修车。今天还有几辆车没来取,我再等等。”“你就一直这么等么?”“我会多等一两个小时。”我看着这狭小的店及仍排在门口的四五辆车,问道:“如果他们不来取,这些车晚上放哪里?”“就放在店里,不过要想办法一辆一辆叠起来。”我想,这一定难坏了这干瘦的老头。
说话间,老人竟将螺丝头拧下来了,像打了场胜仗,兴高采烈的。我竖起大拇指,由衷地夸奖道:“厉害!”
随后,老人装上了新的刹车片,又把另一块旧刹车片也换了。然后提起车头,用力甩一下车轮,刹车,见刹得不利索,放下车,调了调,再试,直到刹利索了,才说道:“这下好了,你可以放心骑了。”
我说:“你家饭菜都凉了。”他淡淡地说:“都习惯了。”
我掏出钱,问:“多少?”我知道,修了这么久,费了这么大的劲,他说多少都不为过。“三块!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我就收一点材料费。”“谢谢!”我由衷地说道,“你也该回去了!”
跨上自行车,身后传来老人的一声温暖的叮嘱:“骑慢点啊!”
经过了解,老人名叫周昌功。
(温国强)